第068章 幸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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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8章 幸運
沈醉沒夠的又腆著臉親了親蘇百凝的嘴角, 然後十分熟練的在她生氣前立馬轉移了話題。
“餓不餓，想吃點什麽？”
蘇百凝幽幽地剜他一眼，這都什麽時辰了, 能不餓嗎。
“糖醋小排。”她嘟囔了句。
“好, 我讓廚房去做。”
他親昵地撫了撫她發頂後欣然翻身下床，正欲去喊膳房起來準備時, 蘇百凝眼疾手快地將他拉了回來。
沈醉：“？”
“已經亥時了, 別再聲張。”
她擔心的是閑言碎語。若此刻他真喊了膳房起來, 再結合今夜二人在房中足不出戶還推了晚膳的行為……
明天怕不是全府都要知曉他們是如何“廢寢忘食”的了。
“那糖醋小排怎麽辦？”沈醉問，“這個時辰街上大部分食肆已經打烊了, 倒是還有幾間徹夜經營的酒樓, 要不我去買……”
蘇百凝搖搖頭, 一雙被滋潤過的漂亮眼睛盯著他看了幾秒後, 眼珠咕嚕一轉，“嘿嘿”地笑了兩聲, 笑得沈醉直發毛。
他折騰了她這麽久，這下她可有機會還回來了。
*
“首先將排骨剁成小塊……”
沈醉手起刀落，兩根肋排被他輕松剁成了大小均等的小塊。
謔, 戰場出廚師啊！
“然後等水沸了, 撇去浮沫。”
沈醉握著鍋鏟, 有些無措，求助般地望向身後指揮的蘇百凝, 但她也只是沖他揚揚眉, 似乎並沒有要幫他的意思。
“調配醬汁，放入一勺老抽, 兩勺生抽，兩勺白糖, 三勺醋……”
沈醉好一頓手忙腳亂，剛分辨出油鹽醬醋的區別，又在用量上出現了問題。
“最後，收汁過程中一定要不停地攪拌。”
沈醉聞言照做，但身體卻誠實的很，距離鍋老遠，十分笨拙地抻著那只握著鍋鏟的手，小心翼翼地在鍋中攪動。
……
一陣乒乒乓乓過後，二人面前擺上了一盤黑棕色的東西。
“味道怎麽樣？”沈醉將肉剔骨後餵到她嘴裏，眼巴巴地期待著她的反應。
因為蘇百凝手還腫著，沒法兒用筷子，便自然地接受了他的投餵。
她認真品嘗著這份出自沈醉之手的糖醋小排，說實話，雖然賣相差了些，但味道還真不錯。肉質軟爛，酸甜可口，表皮的焦黑大概是因為炒糖色的時間略長了一點，但完全不影響口感。
看來蕭文王還真有點廚藝天賦在。
她突然計上心頭，想逗逗他，想讓沈醉在聽見她的誇誇前先親自嘗嘗味道，便來了個欲揚先抑。
見蘇百凝一直不說話，面色還愈發沈重，沈醉緊張地坐立不安，以為是不好吃，直接將手伸到她嘴前，委屈巴巴地說：“不好吃就吐了吧。可是百凝，這是我的第一次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蘇百凝被狠狠地嗆了一口。
這人還真是會說話。
蘇百凝緩過氣來，倒是沒舍得吐出來，只表情嚴肅道：“不好吃，你嘗嘗。”
聽她這樣講，沈醉心涼了半截，表情失望得很明顯，但還是聽話地拿起筷子，默默將肉放進嘴裏。
她暗戳戳地期待著他露出驚喜的神色，卻見他低垂著頭，十分消沈地說了句“不好吃”後，便打算直接將整盤肉都端走倒掉。
蘇百凝急了，慌忙將他攔住，傻傻地說：“怎麽會，明明很好吃啊！”
她也不顧手上的酸痛，搶著去拿筷子，急於向他證明，但手才剛觸上筷子，就被沈醉攔下，然後聽見他輕笑一聲，道：“只準夫人戲弄我，我還不能戲弄回來了？”
他早就發現她是在假裝難吃，所以借機反將一軍。
蘇百凝倒也沒生氣，沈醉便重新拾起筷子，一塊一塊地將肉剔骨後餵進她嘴中，看著她小臉因為咀嚼而一鼓一鼓的，他突然心中一軟。
“百凝。”他叫她。
“嗯？”她應。
“沒什麽，就叫叫你。”
他笑笑，然後繼續低頭為她剔骨。
他沒能說出口的是，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——成婚對象是她，喜歡的人恰好也是她。
不知不覺中，他眷戀上了這樣的生活。是她改變了他對生活的定義，告訴他生活不是只有戰場的廝殺與血拼，也有柔情與溫馨。他習慣了日日下朝回到府中就能見到她的感覺，也喜歡上了能與她朝夕共處、事事商量度日的樣子。
她變成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。
這大抵就是軍中那夥人每次話中無奈，但臉上卻一直帶著笑容說起的“成婚後的生活”吧。
所以沈醉偶爾還會慶幸有這道婚約的存在，才使得兩人產生了羈絆，死死綁在一起，不然他都不敢想自己每天會擔驚受怕成什麽樣，唯恐她不是認真的，唯恐她說走就走。
這樣想來，他與她的身份倒像是互換了，他怎還像個時刻擔心被拋棄的小怨婦一樣。
“對了，百凝，後日你得同我進宮一趟，皇上說想見見你。”
“見我？”蘇百凝一驚，嘴中的小排還未來得及咽下，差點掉了出來。
她區區一介小民，哪見過這麽大的場面。
仔細想想，在她之前的人生中，經歷過的最大的場合大概就是大學時在校領導身後當過背景板。若說比校長還大的官，她是真沒見過了，現在竟然要去見當今聖上？！
哦，不對，她忘記了，她現在是相府嫡女，也是準蕭文王妃，被皇上召見完全不是什麽怪事。
沈醉立馬握住她的手，安慰道：“別怕，有我在，只是一場家宴。”
“家宴……”她喃喃，這兩個字代表的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，看來是要兩家正式坐下來商量婚事了。
她有點怯怯地問：“會見到你的家人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他笑，又餵給她一塊兒小排，“會緊張嗎？”
她用嘴接過，點點頭，“我擔心他們會不喜歡我。”
她確實擔心這一點，因為定下婚約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，雖然那時的“蘇百凝”在臨京的名聲就很臭，但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。
“我喜歡就行，不用管他們。”
沈醉仍認真地剔肉，說話間連頭都沒擡一下。
這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，嘴比腦快，待反應過來時，他手上動作一滯，慌忙擡頭去看她的表情——
蘇百凝正傻楞楞地看著他。
在這個含蓄的時代，一句不加掩飾的告白是多麽有含金量。
沈醉臉騰地爆紅，連帶著耳根子也紅了起來。
他慌裏慌張地將手中的工作完成，把剔好的肉推到她面前，結結巴巴地說：“好、好像有人叫門，你吃，我、我去看看……”
說完，他同手同腳地快步走了出去，全然忘記了蘇百凝手腫不能用筷子的事。
*
這兩日臨京都在下雪，不大，斷斷續續的，但地上還是積起了一層薄雪。
天還不亮，各家小廝就已經邊打著哈欠邊清掃著門前的積雪，為了趕在太陽初升之時，好讓各位高官權貴的馬車輕松地駛出府門，最終匯往一處而去。
蕭文王府的馬車剛行了不久，蘇百凝遠遠的就瞧見了那炫目的琉璃紅瓦上披著一層銀裝，白雪鑲紅墻，美得分外妖嬈，但這肅穆的宮中似乎無人有閑情欣賞這美景。
深宮院墻，圍住的不只有人，還有心。
沈醉扶著蘇百凝下了馬車，他先將她帶去了後宮，安頓在淑太妃殿中，自己則先去了養心殿。
養心殿中爐火正盛，沈傲盤腿坐在軟塌上，見沈醉進來，笑著向他招招手，“六弟，多日不見，快來嘗嘗這普洱，是前些日子南方新進貢來的。”
普洱厚實、醇香，連帶著空氣中也被染了些淡淡的菌子香氣，暖茶滑入胃中，瞬間驅散了冬日的嚴寒。
可沈醉太了解沈傲了，他早已不是自己童年記憶中的二哥了。
他是當今聖上。
一杯熱茶下肚，沈傲仍是笑瞇瞇地看著他，沈醉便未再等他開口，主動將他想知道的、在北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。
聽沈醉講完，沈傲了然地點點頭。
其實東洲的巫蠱案他早已派人秘密探查已久，但無奈一直一無所獲，所以他才想起沈醉，想讓他去打開這件事的突破口。好消息是，不負所托，沈醉真的找到了線索，一路從東洲追去了北疆；但壞消息是，這次還是沒能捕獲要犯，甚至帶回臨京的只有一具嘍啰的屍體。
沈傲杯中重新續上熱茶，裊裊白煙朦朧了他的面容，輕抿一口後，他問：“既然援軍已至，為何沒能將他們一舉擒獲？”
沈醉默了下，不敢欺君，便直言了蘇百凝為他擋箭的事實。
他明白，沈傲應該早就知曉了他們在北疆的一舉一動，而這樣問，無非是想讓他親口說出這件事。
出行北疆前，沈醉曾向沈傲提起過要帶蘇百凝一起前往，當時沈傲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，甚至還打趣了他幾句。正值壯年的男子要離家一段時間，想要攜帶家眷並不是件怪事，畢竟都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。
可因為一個女子的傷勢而耽誤了朝廷要犯的追捕，性質就截然不同了。
“還是蘇氏的傷勢要緊些。”
沈傲悠然地品完了杯中茶水，卻在擱下時不小心將上好的青花茶杯磕在了木幾上，發出清脆一響。
在場所有人皆心中一緊，沈醉則立馬從軟塌上下來，一揚前襟，拱手跪到塌下，“請陛下恕罪！臣自知因私誤了公事，甘願受罰，但懇請陛下切莫牽連蘇氏。”
此刻只有君臣，沒有兄弟。
沈傲不緊不慢地將茶杯放好，沒有像平日一樣和氣地糾正他話中的稱謂，也沒有喊他起來的意思。
“臣在北疆並非一無所獲。”沈醉自知他是不滿此事，便將在黑衣人身上搜得的信件掏出呈上，想要將功折罪，“這是繳獲的信件，還請陛下過目。”
沈傲微微挑眉，似乎產生了點興趣。
掌事公公將信件接過，然後呈給沈傲。
信件外寫有“常氏公子親啟”六字，沈傲看了幾秒後，冷眉冷目地將紙展開，只見內裏一片清秀小字：
萬事俱備。一月後會將它們送至南蠻獨龍寨，來年開春方初見成效，我等隨時聽候公子調遣。
短短幾句，沒有署名。
“見我等援兵已至占據上風，他們卻不急於逃跑，反倒是以收回同伴的屍體為重，這很難不引人警覺，所以蕭將軍拼死護下一具屍體，並在其身上發現了這樣一封密信。”沈醉補充道。
“南蠻？”沈傲喃喃，手指夾著那張紙不知道在想些什麽，半晌後才開口，“六弟，你有何打算？”
這句話看似是在詢問，但實則答案呼之欲出。
沈醉連忙應下，“臣自請一月後率軍前往南蠻獨龍寨將涉及巫蠱一案的嫌犯一網打盡，絕無半點差池。”
沈傲要的就是他這句話，便用這封密信將北疆一事一筆勾銷，覆又換上了那張溫善、仁慈的面具，親自下榻將沈醉扶了起來。
這時，外面遞來消息稱蘇丞一家已到宮門外，沈傲便讓沈醉先行離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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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醉沒夠的又腆著臉親了親蘇百凝的嘴角, 然後十分熟練的在她生氣前立馬轉移了話題。
“餓不餓，想吃點什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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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糖醋小排。”她嘟囔了句。
“好, 我讓廚房去做。”
他親昵地撫了撫她發頂後欣然翻身下床，正欲去喊膳房起來準備時, 蘇百凝眼疾手快地將他拉了回來。
沈醉：“？”
“已經亥時了, 別再聲張。”
她擔心的是閑言碎語。若此刻他真喊了膳房起來, 再結合今夜二人在房中足不出戶還推了晚膳的行為……
明天怕不是全府都要知曉他們是如何“廢寢忘食”的了。
“那糖醋小排怎麽辦？”沈醉問，“這個時辰街上大部分食肆已經打烊了, 倒是還有幾間徹夜經營的酒樓, 要不我去買……”
蘇百凝搖搖頭, 一雙被滋潤過的漂亮眼睛盯著他看了幾秒後, 眼珠咕嚕一轉，“嘿嘿”地笑了兩聲, 笑得沈醉直發毛。
他折騰了她這麽久，這下她可有機會還回來了。
*
“首先將排骨剁成小塊……”
沈醉手起刀落，兩根肋排被他輕松剁成了大小均等的小塊。
謔, 戰場出廚師啊！
“然後等水沸了, 撇去浮沫。”
沈醉握著鍋鏟, 有些無措，求助般地望向身後指揮的蘇百凝, 但她也只是沖他揚揚眉, 似乎並沒有要幫他的意思。
“調配醬汁，放入一勺老抽, 兩勺生抽，兩勺白糖, 三勺醋……”
沈醉好一頓手忙腳亂，剛分辨出油鹽醬醋的區別，又在用量上出現了問題。
“最後，收汁過程中一定要不停地攪拌。”
沈醉聞言照做，但身體卻誠實的很，距離鍋老遠，十分笨拙地抻著那只握著鍋鏟的手，小心翼翼地在鍋中攪動。
……
一陣乒乒乓乓過後，二人面前擺上了一盤黑棕色的東西。
“味道怎麽樣？”沈醉將肉剔骨後餵到她嘴裏，眼巴巴地期待著她的反應。
因為蘇百凝手還腫著，沒法兒用筷子，便自然地接受了他的投餵。
她認真品嘗著這份出自沈醉之手的糖醋小排，說實話，雖然賣相差了些，但味道還真不錯。肉質軟爛，酸甜可口，表皮的焦黑大概是因為炒糖色的時間略長了一點，但完全不影響口感。
看來蕭文王還真有點廚藝天賦在。
她突然計上心頭，想逗逗他，想讓沈醉在聽見她的誇誇前先親自嘗嘗味道，便來了個欲揚先抑。
見蘇百凝一直不說話，面色還愈發沈重，沈醉緊張地坐立不安，以為是不好吃，直接將手伸到她嘴前，委屈巴巴地說：“不好吃就吐了吧。可是百凝，這是我的第一次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蘇百凝被狠狠地嗆了一口。
這人還真是會說話。
蘇百凝緩過氣來，倒是沒舍得吐出來，只表情嚴肅道：“不好吃，你嘗嘗。”
聽她這樣講，沈醉心涼了半截，表情失望得很明顯，但還是聽話地拿起筷子，默默將肉放進嘴裏。
她暗戳戳地期待著他露出驚喜的神色，卻見他低垂著頭，十分消沈地說了句“不好吃”後，便打算直接將整盤肉都端走倒掉。
蘇百凝急了，慌忙將他攔住，傻傻地說：“怎麽會，明明很好吃啊！”
她也不顧手上的酸痛，搶著去拿筷子，急於向他證明，但手才剛觸上筷子，就被沈醉攔下，然後聽見他輕笑一聲，道：“只準夫人戲弄我，我還不能戲弄回來了？”
他早就發現她是在假裝難吃，所以借機反將一軍。
蘇百凝倒也沒生氣，沈醉便重新拾起筷子，一塊一塊地將肉剔骨後餵進她嘴中，看著她小臉因為咀嚼而一鼓一鼓的，他突然心中一軟。
“百凝。”他叫她。
“嗯？”她應。
“沒什麽，就叫叫你。”
他笑笑，然後繼續低頭為她剔骨。
他沒能說出口的是，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——成婚對象是她，喜歡的人恰好也是她。
不知不覺中，他眷戀上了這樣的生活。是她改變了他對生活的定義，告訴他生活不是只有戰場的廝殺與血拼，也有柔情與溫馨。他習慣了日日下朝回到府中就能見到她的感覺，也喜歡上了能與她朝夕共處、事事商量度日的樣子。
她變成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。
這大抵就是軍中那夥人每次話中無奈，但臉上卻一直帶著笑容說起的“成婚後的生活”吧。
所以沈醉偶爾還會慶幸有這道婚約的存在，才使得兩人產生了羈絆，死死綁在一起，不然他都不敢想自己每天會擔驚受怕成什麽樣，唯恐她不是認真的，唯恐她說走就走。
這樣想來，他與她的身份倒像是互換了，他怎還像個時刻擔心被拋棄的小怨婦一樣。
“對了，百凝，後日你得同我進宮一趟，皇上說想見見你。”
“見我？”蘇百凝一驚，嘴中的小排還未來得及咽下，差點掉了出來。
她區區一介小民，哪見過這麽大的場面。
仔細想想，在她之前的人生中，經歷過的最大的場合大概就是大學時在校領導身後當過背景板。若說比校長還大的官，她是真沒見過了，現在竟然要去見當今聖上？！
哦，不對，她忘記了，她現在是相府嫡女，也是準蕭文王妃，被皇上召見完全不是什麽怪事。
沈醉立馬握住她的手，安慰道：“別怕，有我在，只是一場家宴。”
“家宴……”她喃喃，這兩個字代表的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，看來是要兩家正式坐下來商量婚事了。
她有點怯怯地問：“會見到你的家人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他笑，又餵給她一塊兒小排，“會緊張嗎？”
她用嘴接過，點點頭，“我擔心他們會不喜歡我。”
她確實擔心這一點，因為定下婚約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，雖然那時的“蘇百凝”在臨京的名聲就很臭，但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。
“我喜歡就行，不用管他們。”
沈醉仍認真地剔肉，說話間連頭都沒擡一下。
這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，嘴比腦快，待反應過來時，他手上動作一滯，慌忙擡頭去看她的表情——
蘇百凝正傻楞楞地看著他。
在這個含蓄的時代，一句不加掩飾的告白是多麽有含金量。
沈醉臉騰地爆紅，連帶著耳根子也紅了起來。
他慌裏慌張地將手中的工作完成，把剔好的肉推到她面前，結結巴巴地說：“好、好像有人叫門，你吃，我、我去看看……”
說完，他同手同腳地快步走了出去，全然忘記了蘇百凝手腫不能用筷子的事。
*
這兩日臨京都在下雪，不大，斷斷續續的，但地上還是積起了一層薄雪。
天還不亮，各家小廝就已經邊打著哈欠邊清掃著門前的積雪，為了趕在太陽初升之時，好讓各位高官權貴的馬車輕松地駛出府門，最終匯往一處而去。
蕭文王府的馬車剛行了不久，蘇百凝遠遠的就瞧見了那炫目的琉璃紅瓦上披著一層銀裝，白雪鑲紅墻，美得分外妖嬈，但這肅穆的宮中似乎無人有閑情欣賞這美景。
深宮院墻，圍住的不只有人，還有心。
沈醉扶著蘇百凝下了馬車，他先將她帶去了後宮，安頓在淑太妃殿中，自己則先去了養心殿。
養心殿中爐火正盛，沈傲盤腿坐在軟塌上，見沈醉進來，笑著向他招招手，“六弟，多日不見，快來嘗嘗這普洱，是前些日子南方新進貢來的。”
普洱厚實、醇香，連帶著空氣中也被染了些淡淡的菌子香氣，暖茶滑入胃中，瞬間驅散了冬日的嚴寒。
可沈醉太了解沈傲了，他早已不是自己童年記憶中的二哥了。
他是當今聖上。
一杯熱茶下肚，沈傲仍是笑瞇瞇地看著他，沈醉便未再等他開口，主動將他想知道的、在北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。
聽沈醉講完，沈傲了然地點點頭。
其實東洲的巫蠱案他早已派人秘密探查已久，但無奈一直一無所獲，所以他才想起沈醉，想讓他去打開這件事的突破口。好消息是，不負所托，沈醉真的找到了線索，一路從東洲追去了北疆；但壞消息是，這次還是沒能捕獲要犯，甚至帶回臨京的只有一具嘍啰的屍體。
沈傲杯中重新續上熱茶，裊裊白煙朦朧了他的面容，輕抿一口後，他問：“既然援軍已至，為何沒能將他們一舉擒獲？”
沈醉默了下，不敢欺君，便直言了蘇百凝為他擋箭的事實。
他明白，沈傲應該早就知曉了他們在北疆的一舉一動，而這樣問，無非是想讓他親口說出這件事。
出行北疆前，沈醉曾向沈傲提起過要帶蘇百凝一起前往，當時沈傲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，甚至還打趣了他幾句。正值壯年的男子要離家一段時間，想要攜帶家眷並不是件怪事，畢竟都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。
可因為一個女子的傷勢而耽誤了朝廷要犯的追捕，性質就截然不同了。
“還是蘇氏的傷勢要緊些。”
沈傲悠然地品完了杯中茶水，卻在擱下時不小心將上好的青花茶杯磕在了木幾上，發出清脆一響。
在場所有人皆心中一緊，沈醉則立馬從軟塌上下來，一揚前襟，拱手跪到塌下，“請陛下恕罪！臣自知因私誤了公事，甘願受罰，但懇請陛下切莫牽連蘇氏。”
此刻只有君臣，沒有兄弟。
沈傲不緊不慢地將茶杯放好，沒有像平日一樣和氣地糾正他話中的稱謂，也沒有喊他起來的意思。
“臣在北疆並非一無所獲。”沈醉自知他是不滿此事，便將在黑衣人身上搜得的信件掏出呈上，想要將功折罪，“這是繳獲的信件，還請陛下過目。”
沈傲微微挑眉，似乎產生了點興趣。
掌事公公將信件接過，然後呈給沈傲。
信件外寫有“常氏公子親啟”六字，沈傲看了幾秒後，冷眉冷目地將紙展開，只見內裏一片清秀小字：
萬事俱備。一月後會將它們送至南蠻獨龍寨，來年開春方初見成效，我等隨時聽候公子調遣。
短短幾句，沒有署名。
“見我等援兵已至占據上風，他們卻不急於逃跑，反倒是以收回同伴的屍體為重，這很難不引人警覺，所以蕭將軍拼死護下一具屍體，並在其身上發現了這樣一封密信。”沈醉補充道。
“南蠻？”沈傲喃喃，手指夾著那張紙不知道在想些什麽，半晌後才開口，“六弟，你有何打算？”
這句話看似是在詢問，但實則答案呼之欲出。
沈醉連忙應下，“臣自請一月後率軍前往南蠻獨龍寨將涉及巫蠱一案的嫌犯一網打盡，絕無半點差池。”
沈傲要的就是他這句話，便用這封密信將北疆一事一筆勾銷，覆又換上了那張溫善、仁慈的面具，親自下榻將沈醉扶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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